「雙螺旋」讀後心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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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NA的發現,對我們這輩的年輕人來說,就和教科書裡少年蔣公望著逆流而上的小魚的故事一樣,是一個從出生開始,不停的重複聆聽,重複述說的神奇故事。這種神奇故事就和聖誕老公公的形象一樣,只是個不停被複製再複製的骨架,傳說的起源已經不可考究,撰寫傳說的就是聆聽傳說的人,誰還會在乎紅色的棉絨衣裡到底裝得是真實的人肉,還是棉花填充的飽滿,尖尖的帽子底下鑲著白色棉花,聖誕老人的臉蛋模糊,清楚的是偽裝的白色鬍鬚,這套衣服裡頭到底是哪個臨時演員怎麼會重要呢?重要的是聖誕節要到了,我們要的是胖胖的聖誕老人還有呵呵呵的笑聲。同樣的景況,一如「華生」、「克利克」這兩個名字,課本上印刷的仿宋體下了兩句註解:「DNA的結構發現者,偉大科學家」。附上一張裡頭有看起來像是樂高的玩具,拼接成螺旋狀,然後兩個笑呵呵的外國人站在那頭傻傻的笑。他們是偉大的「科學家」,就像小時候每個人都會立下的偶像一樣,太空人、警察、空中小姐、軍人、明星,這些凝固的意象就像遊樂園裡擺著工人拍照的人形立牌一樣,臉的部位挖了個洞,下身穿著用油漆繪製的太空服,站到台子上拉著脖子伸進臉,我想要變成太空人,突然就變成了太空人。

是阿,我們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,寫下自己未來的夢想是這樣的可笑,不是因為寫下就想實現的天真可愛,而是在現實中,這些再造出來的單純模型根本沒有存在過。於是太空人、警察、科學家、明星、空中小姐的紙牌倒了,我們發現後頭根本就沒有東西。就像電影楚門的世界裡,突然從本來是天空的攝影棚掉下來的雜碎的棚燈一樣,在主角面前砸的粉碎。但是沒有必要為此感到悲傷,寫下什麼感嘆世界不再純真的動人詩篇,因為其實人世間一直都是這樣子的,樸拙的並沒有為了捉弄任何一個人稍施胭脂。然後我們終於發現科學家、警察、太空人、明星、空中小也和我們一樣都是人,有慾望、並非純真、收入不高、作風下流、大便不是粉紅色的,於是人們在紙牌倒下的一霎那,突然就變成了不一樣的群體。有些人會沉迷於揭露擊倒這些紙牌,就像是捉迷藏捉到人一樣的快感,這些人成了革命者、陰謀論者。有些人急著想知道到底是誰蒙蔽了自己的雙眼,哪個人這樣過份,這些人是哲學家。有些人則忙著為已經倒下的紙牌擺上支架,然後在紙牌前方,假奘一切從來就沒有傾倒過,這些是守護夢想的平凡勇士。有一群人最厲害了,他們發現大家都喜愛紙牌,於是在紙牌上印上夢想的圖案,自產自銷,於是他們成了藝術家、宗教家、政治家。世界就如此變得分崩離析,人們突然間不懂的相信,害怕相信,因為到處都豎立著紙牌,在路上行走都有困難了,紙牌遮蔽了交流的視線,我們沒有選擇的關閉了溝通。有些做的特別好的紙牌看起來竟如此的真實,要不是在上頭有標籤貼著標價,誰也不會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的。事情越演越烈,這個世界成了紙牌的世界,人們之間共識的真實早已隨著紙牌的興起而遭到淘汰,什麼是真實呢?紙牌拍賣市場興起了,那些最華麗的、炫目的、崇高的、聖潔的紙牌,變成了人們競相模仿的對象。最華麗的真實就印在紙牌上,人們著迷於魔幻,因為實際存在的人和紙牌實在太難以區分,最後人們也放棄區分了,價值迷失在大馬路上,漸漸的紙牌上的標籤不見了,有人回到家,在自己的衣服上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後備貼上的標籤。拍賣市場失去秩序,因為商人沒辦法區分真實人的價值和紙牌的價值誰高誰低,警衛和拍賣主持人互相指責,商人和拍賣者互相指責….。

突然一陣驚呼聲,突然有人在人群裡發現了「華生」,在瘦弱的赤裸身子上,沒有貼上標籤,但是人們卻脫口而出他的名字,一個大家都熟知的名字,一個偉大的科學家,發現DNA結構的兩個天才之一。沒有人敢說話,沒有人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,有人顫抖的低頭耳語:「那是真的華生嗎?」「為什麼他這樣瘦?」「為什麼他看起來一點也不真實,但卻這樣真實。」沒有人知道為什麼這樣一個瘦長的男人,緊閉雙眼躺在地上,沒有標籤,沒有標價,我們卻仍然知道這就是華生。如果有什麼暗示,這個暗示必然是超越語言的,因為英國人脫口而出了,德國人也脫口而出了,日本人和中國人也脫口而出了。每個人都確定他就是華生,但是卻沒有人知道為什麼自己這樣認為,他明明是個偉大的科學家,應該在身上有華麗的諾貝爾獎項鍊,學術中立精神光芒應該也會亮的讓人睜不開眼。噢,最讓人不解的就是他的面容了,為什麼他一點都不可愛,髒兮兮的頭髮像是很多天沒洗過了。他什麼都沒有,只是一具和一般人一樣,甚至比較差的皮囊。但是每個人都知道他是華生,甚至在嗅過了他滿身奇怪的氣氛之後。那是什麼樣的氣味?噢,我想那是卑鄙的不擇手段。為什麼呢?為什麼呢?偉大的人物不就該擁有不可逼視的氣度和光芒呢?每個人就這樣呆呆的站著努力想為什麼,為什麼看起來一點都不像,但是我就知道他就是華生。瘦弱的華生依然緊閉著雙眼,赤裸的身體沒有血絲….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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